尊龙凯时夜读 宁白:简拙的乡村美食
发布时间:2024-02-26 23:51:01

  尊龙凯时去欧洲一些国家的乡村,品尝了当地的菜点后,“精致”这样的词,不敢再用了。欧洲乡村的那些特有菜式,似乎是为了养育那些高大、壮粗的男人,而特别制作出来的。

  流经奥地利的多瑙河岸边尊龙凯时,散落着一个个宁静的村庄。那天,在村外的山间闲走,看满山的葡萄树、远处的小木屋,听隐隐传来的教堂钟声。心中却馋念起导游说的话:中午可以吃到奥地利的乡村名菜了。

  在六人长方桌边坐定。餐厅一角,穿戴得像修女般的姑娘们,在摇曳的烛光中,轻轻地唱着舒缓的歌。

  突然,走来一位肥硕、高大、满脸通红、穿着白衣的中年男服务员,两手端着一只窄窄长长的盛器,上面堆满了食物,很小心地、慢慢地放在了我们的餐桌上。两米长的桌子,放上一米多长的餐盆,恰如小河里开进了一艘“航空母舰”!

  有人惊呼:这是什么年代的菜啊?细看“舰”上的装载,有半寸多厚的牛肉,有整个的粗大鸡腿,有壮圆的煮土豆和手掌般大的馒头片。每一样食物,都高高堆起,令人有外溢之虑。大概为了方便两边的客人搛菜,食物又分成双份,载于“舰”之两端。粗简食品的重复,几位对餐食颇有讲究的女伴,微笑的目光里,便显出了几分嫌弃。

  怎么吃啊?女伴说:一只鸡腿我就要饱了。于是,在“舰艇甲板”上,搞起了再加工。所有的食物,都用刀叉切割成小块。一块牛肉、一片面包、一只鸡腿,由几个人分而食之。本该在自己菜盘中做的事,都先在“舰”上操作了。一时间,餐桌上繁闹一片,“甲板”上刀光叉影。

  都说吃不下了,却还有一半的菜留在“航空母舰”上。这时,我很想知道,这究竟是一款什么菜,叫什么菜名?到处飘飞着音符的雅致乡村,可以与这样一道朴拙的菜相融吗?我还在琢磨,是在什么年代,让此菜成名?

  几天之后,在一家意大利餐厅吃“钻板大餐”。服务小姐是一位中国人,她明确告诉我们,这是一道意大利的名菜。她先拿来两只5-6寸高的牛奶罐尊龙凯时,正在我们疑惑之时,又端来一块一米来长、近40厘米宽、摆满食物的木板,置于牛奶罐上,像搭了一座简易的板“桥”,“桥”面上,是生火腿片、熟牛肉片、土豆块、细圆食棒、三角薄饼,空隙处,散放着洋葱和调料。看着这一“桥”满满的食品,心里嘀咕,其他的菜,我们是多点啦。

  乍一看,这款菜也够粗的,是来源自意大利的乡村吗?不过,见识过奥地利的“航母”,这座“木桥”上的菜品,无论分量、刀功、色泽、摆设,都算用心、讨巧了,已经讲究了色彩的搭配,图形的悦目,在“原始”意味中,留下了文明的印迹。

  啃过食棒,嚼过生火腿片后,又有三个菜上桌。板“桥”上加工简单的牛肉、土豆,再也勾不起食欲。这时,面对这块长长的木板,你一言我一语,从“航空母舰”讲到“简易木桥”,言语之间,对这两款欧洲乡村菜品的粗朴和简单,竟有了点不屑。有人一转念,说:也许,欧洲人保留了这样简拙的餐品,是想对自己的饮食过往,留存一种记忆。饮食的过往,其实就是人迹的过往。对自己走过的路,会有一代又一代的人去表达念想。这一说辞,引来了认同:我们都是从简单、朴实的远处走来的。现在看到的这种粗拙,在当年,说不定是一种令人羡慕的华丽呢。

  我又想起,奥地利乡村餐厅里,那位壮实的服务员,过来收取碗盘时的表情。这个男人,已不像端菜走向我们时那么严谨呆板了,红扑扑的圆脸上松弛了不少尊龙凯时。我向他微笑,他也咧开了嘴,脸上舒展开来。看上去,对自己的家乡菜,还颇有自信。他大概觉得,我们对这一艘满载食物的“航空母舰”,不仅好奇,也是满意的。

  去异国的山野村落,品尝乡村的传统餐食,你走进的是一个真实的生活场景。日常的真实,值得外来游人的欣赏和尊重。那些嫌弃和不屑,是因为我们自己受到了天地的阻隔,对陌生的欧洲乡村,只能不时地遥望,去得却不多,难以有深切的认知而已。

  常常有这样的体验,身临异国他乡,发一隅之感,以后,见识多了,往往会觉得汗颜。面对那些远古的简拙,值得我们低一下头,这样,会有虔敬的情怀弥升于心。

  有人会看到,一个远行的游子,匆匆的脚步中,依然有着探求未知的诚恳态度。(宁白)